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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恨與紀律 Micky Neilso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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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拉站著,從有窗欄的窗戶眺望廄房的畜欄。莎蔓撒坐在那裡,手腳綁在一起,頭部下垂,筆直的金髮蓋住她的臉。剩下的孩童被關在其餘的廄房裡,二個或三個一起,但是維拉堅持莎蔓撒要單獨一間。

在將孩童送到這裡時,用來將孩子們載運到廄房的貨車旁,已經聚集了一群鎮民。許多人民都變得暴力,而他們的忿怒大多針對維拉。但是貝力克,他們信任貝力克,是他的忠告逆轉了一場慘劇,至少就目前而言。即使是現在,人群也聚集在廄房外面等候。維拉可以聽到他們餘音繚繞的咒罵與悲鳴聲。

貝力克剛和他們講完話。「他們想要知道: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? 為什麼是小孩?」

維拉打開廄門走了進去,並跪在乾草堆裡。

「把我身後的門鎖上。」

「但是...」

「照做!」

在她聽到插銷滑入固定時,維拉撥開莎蔓撒的頭髮。她抬起女孩的下巴。小女孩的眼睛緊閉著。

金黃色的頭髮,白晰的肌膚...讓她聯想到多像海莉莎啊。她想到每當海莉莎看到姊姊時,臉蛋總是散發出光采。她想到海莉莎老想追根究底的明亮雙眼,還有無窮的活力。

維拉不能對醫者示弱,但是現在,現在她翻滾著一陣反胃,悲傷與厭惡如潮水般湧上,突然之間,維拉感到非常疲倦,身心俱疲。

她想起自己位在西界的村莊。她想起自己的家人。她壓抑著迅速浮現的屠殺記憶,當時她只是個小孩,相同的記憶片段一夜復一夜地折磨著她:死者與垂死者的慘叫聲;四濺的血跡;惡魔爪牙揮擊她的脖子,卻割傷了她的下顎;她抓海莉莎的手狂奔;藏匿在河邊...

之後,曾經遭受過類似命運的人找到了她,讓她學習成為狩魔獵人。接受喬森的教導,被改造成復仇的化身,被鑄造成襲擊黑暗核心的武器。

維拉一直心不在焉地摩挲著下顎的疤痕。她現在傾身靠近莎蔓撒。「說話,惡魔。」

維拉等待著 沒有反應。

「不用對我裝羞。你的詭計無法得逞的。你唯一的希望是被遣送回給你被光詛咒的主人,祈禱或許地獄會對你大發慈悲,因為我不會對你仁慈。現上報出你的名字。」

莎蔓撒一動也不動。

放下女孩的頭,維拉起身站在有圍欄的窗戶旁。

「醫者!你問我這個惡魔挑選孩童,是否有原因...我告訴你,是的。這個卑劣的地獄爪牙之所以選擇孩童,是因為它很懦弱,而柔弱無助的幼童,是這個向主人乞討丟棄殘渣的糟粕可以輕鬆得手的獵物。」

貝力克就站在維拉視線可及之處。他挑眉注視著維拉。

然後維拉感覺到了:她背後的動靜,伴隨著最微弱的聲響。

鋸木匠之女轉身看到女孩踮著腳尖,拱著背,頭搭垂在肩膀上.... 她的頭髮從青筋暴露的臉上垂落,雙眼圓睜、目光渙散、充滿血絲。當她開口時,剛開始好像是掙扎著要組字成句。然後...

「不要轉身,你這個驕傲的人!」

高亢而刺耳、緊繃的聲音,就像持續的吸氣一般。

「我有要你站在我前面嗎?」 女孩的頭在肩膀處左右擺動。「如此的深遠是你所無法掌握的,你這個次等的生物。儘管分心了,我還是覺得很好玩的。放開我,然後看...」

維拉抽出一把刀。 貝力克抗議,雙手摀住耳朵,雙唇顫抖著。維拉在解開困住莎蔓撒的束縛時,顯然沒有注意到。

確實是要讓我們看到。

重新站好之後,女孩猶豫地踩了二步。維拉閃到一旁,女孩蹣跚向前,站在有圍欄的窗戶前面。她的頭旋轉著,下巴側轉到肩膀,空洞的眼睛瞪視著。

「過來!」

維拉對貝力克大喊:「把門鎖打開。」

貝力克的眼睛輪流看著莎蔓撒與維拉。「安全嗎?」

「不會造成傷害的。我會看著它。」

在躊躇片刻之後,貝力克依照指示去做。那個女孩,下巴垂到胸前,披頭散髮,因此看不清楚自己走向何處,儘管如此,還是正確地走進廄房。

貝力克給她一個寬大的舖位,然後當她經過關著其他孩子的前面廄房時,他和維拉緊跟在後。在他們的右邊,先前舉起石頭的大女孩站在門邊,抓著欄杆,當她說話時,迸出的是惡魔的嘶嘶聲。

「我是歐爾非斯托司。我是間諜、皮條客、卑鄙小人的牧者,也是痛苦受詛咒者的撕掠者...」

貝力克驚恐地看著,在莎蔓撒拖著腳步前進時,他的手掌再度摀住耳朵。在街上拖著一把劍的男孩撐起身體從窗戶窺探另一邊,聲音持續著,現在是從他的嘴巴發出來。

「煽動者、收集者、加害者,也是沈默吶喊的喉嚨...」

另一個小孩從莎蔓撒右邊的廄房開口說話。「失落夢想、破碎希望與枯萎絕望的渡船夫...」

最後一個廄房是鐵匠的兒子。飛落的門牙留下血淋淋的空洞。

「恐懼就緒的右手。向內凝視的眼睛。知道我,就知道了無可言喻的一切。」

隨著莎蔓撒走入陽光之下,貝力克靠近維拉。

維拉在她後面走出來,拉回她的兜帽,從聚集的人群中擠出來。

「讓開!全部都讓開!貝力克,幫個忙!」

鎮民蜂擁而至,質疑著,咒罵著。貝力克向群眾吶喊,要求讓路給莎蔓撒蹣跚向前。

維拉推開小女孩前面的群眾,讓她繼續往前走。她的動作古怪,有時候還會痙攣,卻很優雅,有些甚至如行雲流水般。人群行進經過小鎮東邊的店鋪。

莎蔓撒加快腳步,許多鎮民落在後面。貝力克上氣不接下氣,脹紅了臉。

他們穿越了一條荒涼的泥土路,大抵就是一條田間小徑。莎蔓撒跌到一片枯草上面,停下來,轉身。她抬起頭,惡魔粗嘎的聲音再度迸發。

「我有要你站在我前面嗎? 那就來吧...」

女孩慢慢地咧嘴而笑,但是當她再度開口說話時,出現的卻是一個小孩的聲音,小莎蔓撒哈爾斯塔夫。「我們可以一起打打鬧鬧。」

沒有預警,女孩的雙眼緊閉。她的身體了無生氣地垮下來。

維拉往前衝,彎腰靠近,要確認莎蔓撒是否還活著。她可以聽到小孩的呼吸。

大部分落後的鎮民現在已經趕上了,把狩魔獵人圈圈圍住。貝力克站在附近,調整他的呼吸。 維拉往上看,彷彿期望惡魔從天上掉下來。

然後她垂下眼睛。她注意到乾枯的草,用手指撫觸著。枯草蔓延成一片廣闊的區域,延伸到遠方,尾端尖細,形成一顆巨大眼睛的外型。其中也散佈了黑點...惡魔的污染。

「醫者,我們的底下是什麼?」

貝力克揚起眉毛。「什麼也沒有。」

「並不完全是如此。」

維拉和貝力克都轉向其中一名旁觀者,一位蓄著花白落腮鬍的圓胖農夫。

「波旬河應該就在我們的腳下。」

貝力克注視著維拉,他並不確定是不是光線的作用,但是維拉似乎變得有點蒼白。

「但是我昨晚騎馬經過時,聽到河流的聲音。現在我都還可以聽到微弱的河流聲。」

有鬍鬚的農夫皺緊眉頭,顯然有點惱怒。

「那並不是真正的波旬河... 只是墾荒者在久遠以前所挖掘的一個渠道,用以引水... 因為真正的波旬河是從枯木山流出來的...」

農夫轉身指向東北邊。

「...然後很快就形成一個水坑。然後往地底下流...在這些地方的地底深處流動一長段後才又湧出地面,並以兩天路程的距離流向西邊。」

維拉掃視四周的環境。

「沒有水井?」

「鎮外的泥土很肥沃,但是這裡的地面比鐵還硬。對以前的人而言,挖渠道比較簡單。」

維拉在回答時嘆了口氣,「這個水坑與河流重新湧出地面的地方...沒有別的方式可以下去嗎?」

農夫吐了口痰。「沒有。」

「水坑在哪裡?」

農夫向山脈的地方點頭。「往那個方向大約半天的路程。」

貝力克想要追根究底地偷瞄著維拉。「那...那現在怎麼辦?」

鋸木匠之女掀開兜帽,用她的眼光掃視群眾。

「留在這裡,所有人一起。團結力量大。把莎蔓撒帶回去廄房。把十六歲以下的其他小孩綁住關起來。」 她再次望向貝力克。

「然後把我的馬牽過來,讓我可以去殺掉你們的惡魔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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